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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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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

屋裏點了安息香, 趙嘉寧聞久了,腦袋有些發蒙,慢吞吞地問道:“……什麽?”

寧寧走到香爐前, 用香匙挑了一點薄荷香,放入爐中。

薄荷醒腦,趙嘉寧被迫找回了幾分清醒。

寧寧一邊添香, 一邊道:“世子花了那麽多心思為您量身定做了這件嫁衣, 您卻連試穿一下都不肯……還有那些安神助眠的藥, 我聽說是您同世子說, 您離了他之後,晚上睡不好,可奴婢這幾日見您分明睡得十分安穩……”

“那些安神助眠的藥,您全都攢起來了,夫人,你既不喝藥,那您誆騙世子讓大夫為您開這些藥做什麽, 那些攢起來的藥, 您又打算留給誰喝呢。”

趙嘉寧擡了下眉, 重新打量了她一眼:“你倒是比我想得還要心細——不過我本來也沒打算瞞你,因為我需要你幫我。”

“寧寧,你願不願意幫我?”

寧寧垂眸道:“‘鬼市’的規矩, 被買者自當對買家言聽計從,況且是夫人將我從那鬼地方帶出來, 見識了外面的花花世界,我心中對夫人感激不已, 自當言聽計從。”

“好,”趙嘉寧滿意道:“我就知道你是個乖孩子。”

“其實我讓你做的事, 簡單的很,便是在大婚前一夜,將你的衣裳借一套給我,再幫我梳一個你的發髻,僅此而已——但是切記,此事不可對外聲張。”

寧寧聞言擡起頭,眼中略有驚詫,但更多的,是因早已洞悉而並不感到意外的平靜無瀾,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:“夫人想逃婚?”

“是,我不要嫁給薛鈺,也不要被困在侯府裏一輩子。”

“為什麽?世子對您不好麽?”

趙嘉寧嗤道:“好?你對你喜歡的貓兒狗兒不好麽?可是再好,在他眼裏,我也不過是件玩物。若是哪一日厭棄了,還不是隨手丟在一旁,從此不管我死活。這還算是好的,他心情冷戾乖張,若是惹得他厭煩,觸怒了他,要了我的性命也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。”

“不,世子不會那樣對您的。”寧寧眼睛亮得驚人,一瞬不瞬地看著她,言之鑿鑿:“他對您跟別人不一樣。”

趙嘉寧只是笑了笑,連爭辯都無謂多說。

——她才跟他認識多久,憑什麽這麽說。

她是沒見過他從前是怎麽折辱報覆她的……沒人比她更了解薛鈺了,薛鈺此人,最是冷血無情,是個十足十的瘋子,連公主都敢殺,還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?

她繼續待在他身邊,遲早也會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。

便是沒有,她也不甘心一輩子做這掌中之物,籠中之鳥。

她神色倦怠,仿佛不願多說,只道:“薛鈺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樣……人人都道不可以貌取人,可這世上真正能做到這點的又有幾個呢。他是穿腸毒藥、是披著惑人皮囊的鬼魅,凡是靠近他的,都沒有好下場。”

“——算了,不說他了,我跟你說這麽多,也是想告誡你,對他要心生警醒,切忌心存妄念。”

“成婚前一晚,我會穿著你的衣服,妝成你的打扮出府,你我長相肖似,又是晚上,守衛定然分辨不出來。再者之前你曾多次出府,他們也不會起疑。”

“至於你,當晚子夜時分,也和我一起離府,不過我走前門,你走後門,等出了府,就是天高海闊,任你遨游了,你可以走遍三江五湖,見識大好河山。”

“至於盤纏,你也不必擔心,薛鈺從前送了我很多首飾,每一件都價值連城,我分你個一兩樣,足夠你過好下半輩子了。”

寧寧目光微動:“夫人……夫人是想我也一起離開?”

“不然呢,難道你想留在府上?”

寧寧垂眸不語。

趙嘉寧打量她片刻,忽然深吸了一口氣:“你瘋了?你不怕我跑了之後你留在這兒,薛鈺遷怒你?”

“你才來府上多久,照理也不該有什麽割舍不掉的感情……你是在這府上還有什麽留戀麽?”

“不管到底什麽原因,那晚你必須和我一起走,寧寧,我這是為你好。你忘了我跟你說的,薛鈺的手段有多令人發指,他不是什麽聖人,更沒有慈悲心腸,他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
寧寧睫毛輕顫,低頭望著地面,隔了許久,最終緩緩點頭道:“好,我聽您的。”

趙嘉寧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
寧寧畢竟是她帶來府上的,她太了解薛鈺了,她不能只顧自己,而將她置於險境。

——

轉眼就到了大婚之期,府上到處張燈結彩、喜氣洋洋。

趙嘉寧卻只覺得聒噪。

這天晚上她按照計劃讓寧寧給她梳了婢女的發髻,又換上了寧寧一貫穿著的那件豆綠的襖裙,提了一個紅色的漆盒,裏面裝著她濃熬的助眠湯藥,一路低著頭,去了薛鈺所在的摘星閣。

守門的小廝果然沒能認出她,伸手一攔,沈下臉道:“做什麽的,主子已經歇下了——這地方也是你能來的?”

趙嘉寧刻意壓低了聲音,垂眸道:“我是夫人身邊的婢女,奉夫人之命,給世子送藥膳來。”

一聽說是奉了趙嘉寧的命,小廝立刻換了一副恭維笑臉:“是小的眼拙,竟沒瞧出來姑娘是夫人身邊的寧寧姑娘……”一邊說,一邊連忙欠身讓路:“姑娘請。”

府上的人慣會捧高踩低、見風使舵,薛鈺在外人面前向來表現得對她寵愛萬分,因此下人們對她從不敢怠慢,更不用說她如今就要嫁與他為妻,真正是風光無兩,下人們如今巴結奉承她還來不及,又怎麽敢得罪她、不對她的婢女放行呢。

因此一切都如她預料的那般,進行得十分順利。

——

薛鈺果然已經歇下了。

他睡覺沒有留燈的習慣,只有跟趙嘉寧一塊兒的時候,才會留燈,因為趙嘉寧說熄了燈,整個屋裏都是黑漆漆的一片,實在太嚇人了。

他總是笑她:“我說趙嘉寧,我就在你身邊躺著,你還怕什麽。”

趙嘉寧心說就是你睡在我旁邊才可怕呢,嘴上卻道:“那人家就是怕嘛。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了,就算你在我身邊,我也看不見你……”

薛鈺輕笑了一下,將她撈進懷裏,側身tian弄她圓潤柔軟的耳垂:“笨,你抱著我,即便看不見,不也能感受得到麽,嗯?”

“不嘛,我還是要點燈……”

薛鈺將她翻過身來,拇指掐著她的下頜,嗓音喑啞中透著點笑意,又帶了三分戲謔:“就這麽想看見我啊?”

趙嘉寧只能裝作害羞地埋進他的懷裏,糯糯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薛鈺聲音裏的笑意更濃了:“哦?那最想看哪兒呢?”

趙嘉寧在他懷裏輕輕蹭了蹭:“沒有……”

薛鈺悶笑了聲,附在她耳邊與她調情道:“我知道我們寧寧為什麽喜歡點著燈了……”

他的氣息帶著灼人的熱度,幾乎要把她燙化了:“想看得更清楚是不是,看清楚我是怎麽c你的……”

趙嘉寧猛地從他懷裏擡起了頭,一雙眼睛瞪得滾圓,羞憤道:“你……你胡說,我沒有!我才不喜歡……”

“不喜歡?”薛鈺扶在她腰窩的手一路向下,白皙修長的手指,平素用來撫琴弄劍、點香執卷,在燈光下泛著清冷聖潔的光澤,宛如玉竹,此刻卻停在了某處,輕攏慢撚,薄唇含住她柔n的耳垂,滿意地看到她的臉慢慢浮上一層艷色,咬j唇瓣,申請又似痛k又似歡y。

她終於沒忍住,檀口微張,洩露出一絲身影。

月光的清輝透過窗欞落在他的臉上,如玉琢的一張臉,聖潔而朦朧,明明眼下的一切都由他引導,他的神情卻依舊清冷而從容,仿佛置身事外,薄唇緩緩開合,極輕地笑了一下:“你這裏,可不是這麽說的……”

趙嘉寧嚶嚶哭泣道:“你……你又欺負我……我不要理你了……”

“好寧寧,你舍得麽……”

——

再回過神來時,趙嘉寧甩了甩腦袋,想把這些荒唐yin靡的畫面甩出腦海。

盡管她並不想記起,甚至想刻意忘記,但畢竟是真真切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……那麽多日夜的耳鬢廝磨、肌膚相親,說不完的甜言蜜語、海誓山盟……還有那些在床笫上的玩鬧調情……這些滾燙地烙在她的靈魂深處,像是再也無法從她記憶中抹去……

再回到這裏,得了契機牽引,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。

趙嘉寧深吸一口氣,來到薛鈺的床邊坐下,將漆盒放到一旁,她伸手正想將他搖醒,黑暗中薛鈺卻忽然睜開了雙眼,以極快地速度攫住她的咽喉,趙嘉寧只察覺到耳邊一道淩厲的風聲,便再難發出一點聲音了。

趙嘉寧只覺呼吸困難,任憑她怎麽掙紮拍打,薛鈺的手卻都牢牢鎖在她的脖頸上。

她腦海中浮光掠影,竟像是要把平生都回顧了,最後絕望地想道:明明曙光在望,今晚就要從薛鈺的身邊逃離,卻沒成想如今卻要被薛鈺誤殺,命喪此間,實在是冤枉極了……難道無論她怎麽做,最後都是枉然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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